努力生活无需迎合“体验生活”

董怀国

近日，一女子称她计划从杭州徒步到上海，路上不花一分钱体验生活。视频显示，她先是请求一名路人帮忙解决吃喝住，被路人拒绝；途经一家饭店，她又想体验免费吃饭，被老板娘一顿教育：“我们帮助有困难的人，不是帮助有钱人体验生活。”

“赠人玫瑰，手有余香”，中国人向来是讲求古道热肠的。但是这次，“体验生活”的女子连连被人拒绝，网上却是叫好一片。只能说明，不管是在现实生活中，还是在网络舆论中，大家都已经洞悉，这名女子压根就不是遇到了困难的人，她所谓的“体验生活”，不过是向别人索取的借口。

什么是“体验生活”？简单来说，就是主动融入陌生的环境与生活，理解从未体验过的生存状态。比如作家路遥深入煤矿，与矿工们并肩劳作，获得了最真实的煤矿生活体会，为创作《平凡的世界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又比如，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坚持深入原始部落，与当地人同吃同住，这才写下了《西太平洋上的航海者》，进一步发展了西方功能主义理论。

可见，真正的体验生活，要有起码的两个要素。一是付出时间、精力乃至尊严的代价完成实践的过程；二是在实践之前定好目的，在实践之中获取有价值的第一手材料和体会，在实践之后进行科学的归纳、总结、提升。对比之下，新闻中的这名女子，她的实践既不具有目的性，也不愿意付出任何成本，无非是想通过摆拍、表演，将所谓“体验生活”异化为获取流量和关注的工具。显然，这种虚假的体验扭曲了生活的本真。

“我们帮助有困难的人，不是帮助有钱人体验生活。”饭店老板娘朴素的话语，揭示了中国助人为乐美好传统的基本行为逻辑。那就是每个人首先要努力地生活，之后才有资格获得社会的帮助。透过这种底层逻辑，我们能看到，大家以努力生活为荣，以不劳而获为耻，扶危济困是道德的底线，消费爱心是社会的公敌。我们每一个努力生活的人，没有任何义务去迎合一个假装体验生活的人。

尤其值得警惕的是，女子的所谓“体验生活”，容易激起社会中的相对剥夺感。饭店老板娘给她贴上了“有钱人”的标签，认为这些“有钱人”不用寻思房贷车贷，不用琢磨柴米油盐，在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的情况下，还要通过免费索取他人的劳动成果、消费社会爱心来博取特殊的情绪价值。我相信，持这种看法的人应该不在少数。那么女子的“体验生活”，实质也就成了“拉仇恨”，她自己则成了麻烦制造者。

体验生活，就该一头扎进这个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空间去。这个体验的过程，应该是抱着高等的追求、带着善意的态度，去完成有意义的探索，而不是用猎奇的心理乱入，用倨傲的眼光扫视。“体验生活”从来就不是什么浪漫的幻想，而是实在的努力、沉甸甸的责任。